保加利亚独具特色的递交国书仪式

作者：于振起

1988年7月，外交学院国际关系史专业博士研究生毕业，获历史学博士学位；2002年3月-2005年8月，中国驻白俄罗斯共和国大使；2005年10月-2007年10月，中国驻保加利亚共和国大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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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过去因工作关系，我曾到过几乎所有东欧地区国家，唯独保加利亚从未去过。我对保加利亚的最初印象还是读初中时上地理课留下的。

保加利亚玫瑰

地理课本里说，保加利亚盛产玫瑰油，故有“玫瑰之国”的美称。后来，由于专业和工作关系，我对这个国家的基本情况有了更多的了解。这个位于巴尔干半岛东南部的国家有着悠久而曲折的历史。

色雷斯人村落

这块土地上最早的土著居民是居住在巴尔干半岛的色雷斯人。公元前8世纪至公元前6世纪，希腊作家的著作中已经提到色雷斯人。

从公元前3世纪开始，罗马人逐渐征服了巴尔干半岛，大批色雷斯人被劫持到罗马帝国做奴隶。公元前1世纪，罗马帝国爆发的奴隶大起义的领导者斯巴达克就是色雷斯人。

古保加利亚人

据保加利亚历史学家考证，保加利亚人的祖先是古保加利亚人。古保加利亚人是居住在帕米尔地区的突厥人的一支，后逐渐西迁，公元6世纪左右进入巴尔干半岛。

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我到索非亚以后，保加利亚朋友经常跟我讲，他们的国家与中国有很深远的历史联系。

9世纪中叶的保加利亚

公元7世纪，古保加利亚人与斯拉夫人共同建立了第一保加利亚王国，并开始了古保加利亚人与斯拉夫人融合的进程。公元9世纪东正教的传入加快了这一进程。

经过几个世纪，古保加利亚人逐渐被斯拉夫化，最终形成了保加利亚民族。从公元11世纪初开始，保加利亚沦为拜占庭统治之下。

盛时的拜占庭帝国

12世纪末期，随着拜占庭帝国的衰落，保加利亚摆脱拜占庭统治，建立了第二保加利亚王国。200年之后，保加利亚又被强大的奥斯曼帝国吞并，从此进入长达近5个世纪的土耳其统治黑暗时期。

1877年4月，俄国沙皇亚历山大二世向衰落的奥斯曼帝国宣战，俄军大胜，保加利亚也随之获得解放。1878年3月3日，俄土双方签订的《圣斯特凡诺和约》确立了保加利亚的独立地位。这也是如今保加利亚把3月3日定为国庆节的原因。

进入20世纪后，位于“欧洲火药桶”巴尔干的保加利亚卷入了两次世界大战，而且都因追随德国而成为战败国。

格奥尔基·季米特洛夫（1882年6月18日-1949年7月2日）保加利亚共产党领袖。国际共产主义的杰出活动家。

这期间，保加利亚出现了国际共产主义运动杰出活动家、保加利亚共产党著名领导人格奥尔基·季米特洛夫。1933年9月，他在纳粹分子蓄意策划的国会大厦纵火案审判中大义凛然、英勇无畏，赢得世界共产党人的尊敬。

保加利亚人民共和国国旗

1944年9月，在苏联红军和保加利亚反法西斯祖国阵线共同打击下，保加利亚君主法西斯政府被推翻。1946年9月，保加利亚人民共和国宣布成立。1949年10月4日，保加利亚与中华人民共和国正式建立外交关系，是继苏联之后第二个与新中国建交的国家。

1960年，保加利亚首都索菲亚。

在冷战时期，保加利亚是与苏联关系最密切的东欧社会主义国家，曾被戏称为苏联的第十六个加盟共和国（注：苏联本身共有15个加盟共和国）。

1989年11月，保共中央总书记日夫科夫被免职。1990年1月，保加利亚国民议会取消宪法中关于保共领导国家的条款。3月，由包括保共在内的主要政党举行“圆桌会议”，决定取消保共对国家的领导地位，将保加利亚政治体制改为多党制，实行三权分立。

保加利亚社会党，简称社会党，前身是保社会民主工党，1891年8月成立，1919年5月更名为共产党并加入第三国际，1944年后连续执政47年，1990年4月更名为社会党。

过了不到1个月，保加利亚共产党正式改名为保加利亚社会党。1991年7月12日通过的宪法规定，保加利亚为议会制国家，总统象征国家的团结并在国际上代表国家。

这之后，保加利亚政党林立，政局持续动荡，在将近10年的时间里，没有一届政府能够干满任期。从20世纪90年代末开始，政局才逐渐趋于稳定。

2001年6月，长期流亡国外、刚刚回到国内不久的保加利亚末代皇帝西美昂二世领导的新政党——西美昂二世国民运动（以下简称西民运）在议会大选中获胜，取得组阁权。原来执政的民主力量联盟（以下简称民盟）落败。西美昂二世邀请社会党和代表土耳其族人的“争取权利和自由运动”（以下简称土族党）组成三党联合政府，他自任总理。在当年11月举行的总统选举中，社会党主席珀尔瓦诺夫击败主要对手、民盟候选人斯托扬诺夫，当选新一届总统。

西美昂二世

在我到任前即2005年6月举行的议会换届选举中，社会党名列前茅，取得组阁权。社会党联合西民运和土族党组成新的三党联合政府，由社会党主席斯塔尼舍夫出任总理。

随着政局的逐渐稳定，保加利亚经济形势也逐渐好转，从1998年开始止跌回升，到2004年已经恢复到1989年剧变前水平。2004年3月，保加利亚加入北大西洋公约组织。

保加利亚与前苏联地区国家有很多不同之处，而与东欧地区国家有更多的共性。到这样一个国家去常驻工作，对我来说是一种新的体验。

2005年10月8日，我抱着这样的想法和期待，踏上了“玫瑰之国”的土地。

10月27日，新华社发布了胡锦涛主席根据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任免驻外大使决定的消息，其中包括“任命于振起为中华人民共和国驻保加利亚共和国特命全权大使”。

28日上午，我向主管中国事务的保加利亚副外长乔舍夫递交了国书副本。外交部礼宾司司长对我解释说，因珀尔瓦诺夫总统近日工作日程比较紧，正式递交国书的时间可能要稍晚一些。

时任保加利亚总统格奥尔基·珀尔瓦诺夫

11月14日，外交部礼宾司通知，15日上午在总统府为我举行递交国书仪式，同时送来一份关于仪式内容的详细说明书。从说明书看，这里的递交国书程序比较复杂，包括检阅仪仗队、递交国书、与总统单独会见，再检阅仪仗队，最后是向无名烈士墓献花圈。

保加利亚总统府

15日上午，外交部礼宾司一位女礼宾官专程来到大使官邸，接我到总统府。9时55分，仪式正式开始。我在礼宾官引导下走到总统府大门外的仪仗队前，迎候在那里的外交部礼宾司司长上前与我握手，然后我们两人面向中保两国国旗伫立。此时仪仗队指挥官向我报告，“仪仗队已准备好，请大使阁下检阅”。他的话音刚落，军乐队奏起保加利亚国歌。

曲毕，我向两国国旗鞠躬，然后在礼宾司司长陪同下开始检阅仪仗队。身着保加利亚传统礼宾军服的仪仗队向我行注目礼。检阅毕，礼宾司司长引领我进入总统府大门。总统办公室副主任在门口迎接。走廊和楼梯两侧也站着持枪的礼宾士兵。礼宾司司长告诉我，将在二楼的国徽厅递交国书。

我们拾级而上，来到国徽厅。珀尔瓦诺夫总统已经在厅里等候。我在距总统5米处止步，使馆陪同人员列队站在我右手一侧靠窗位置。

此时，礼宾司司长向总统介绍大使，我随后说：“尊敬的保加利亚共和国总统阁下，我荣幸地向您递交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胡锦涛任命我为中华人民共和国驻保加利亚共和国特命全权大使并召回我的前任的国书。”接着，我向前走到总统面前，把国书亲手交给他。总统接过国书后与我握手，并说：“欢迎阁下到保加利亚！”

由胡锦涛主席签署的国书主要内容如下：

保加利亚共和国总统格奥尔基·珀尔瓦诺夫阁下：

为巩固和发展中华人民共和国和保加利亚共和国之间的友好合作关系，我任命于振起先生为中华人民共和国驻保加利亚共和国特命全权大使。我相信于振起先生将尽力完成他所担负的使命，请你惠予接待，并对他代表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所进行的工作给予信任和帮助。

递交国书后，我随总统来到陪同他的保方官员面前，他一一向我介绍，其中有总统办公室主任、总统行政秘书长、总统对外政策秘书以及主管副外长乔舍夫。然后，我向总统介绍我的陪同人员。相互介绍完毕，总统邀请我到总统办公室进行简短会谈。

落座后，我首先讲话，我说：“中保两国人民之间有着深厚的传统友谊。建交56年，两国友好关系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近年来，在双方共同努力下，两国相互理解和信任不断加深，各领域合作不断扩大。中方十分重视对保关系，尊重保加利亚人民自主选择的发展道路，并为保加利亚人民取得的成就感到高兴。发展中保友好关系符合两国人民的利益。中方愿在相互尊重、平等互利的基础上继续推进两国友好合作关系。”

“总统阁下，我对被任命为中华人民共和国驻保加利亚共和国大使感到十分荣幸，同时也深知责任重大。在担任这一职务期间，我将努力促进中保两国人民之间的友谊和两国友好合作关系的进一步发展。我深信，我在执行这一重要使命期间，将会得到阁下和贵国政府的协助和支持。”

总统珀尔瓦诺夫接着说：“欢迎阁下作为友好中国的代表来到保加利亚，对华友好是保加利亚朝野各界的共识，保加利亚政府各部门会积极支持阁下在保加利亚履职。”他还特别提到：“得知阁下是历史学博士，我本人和斯塔尼舍夫总理也是学历史专业的，相信我们会有更多的共同语言。”

我接着说：“那就意味着我们是学术同行。我很高兴今后有机会能与总统和总理阁下进行学术交流。”珀尔瓦诺夫最后请我转达他对胡锦涛主席的诚挚问候。

保加利亚无名烈士墓

与总统告别后，礼宾司司长陪同我走出总统府，再次在两国国旗前伫立。此时，军乐队奏响中国国歌。曲毕，我向两国国旗鞠躬，然后在礼宾司司长陪同下再次检阅仪仗队。检阅结束后，我在礼宾司司长陪同下乘坐挂有中国国旗的外交部礼宾车前往无名烈士墓。

抵达后，两名礼宾士兵托着花圈在我前面，将花圈轻轻放在墓前，地面上有长明火。我缓步上前，抚平花圈上的缎带。接着，我和使馆陪同人员在墓前伫立，静默1分钟。

至此，递交国书的全过程结束，礼宾司司长陪同我返回大使官邸。这样隆重的带有一定古典色彩的递交国书仪式恐怕是不多见的。它一方面体现了对外交使节的特殊尊重，另一方面也充分展现了保加利亚总统作为国家代表的形象。这个独具特色的仪式给我留下深刻印象。 

- END -

文字 | 《驻外札记——一个知青大使的外交生活片段》    

作者 | 于振起     图片 | 网络     

编辑 | 走近外交 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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